导语:铅衣下做介入手术汗水湿透手术服,动作精准到零点几毫米;在血管与神经缠绕中清除肿瘤,术前在脑中反复演示;随时备战,不怕承担风险,就怕救不回患者......
大脑是支配人体的“司令部”,结构复杂,稍有损伤,轻则功能缺失,重则危及生命,因此被称为生命禁区。
在医院里,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的工作便是在生命禁区“动刀”,与死神抢生命,这便是神经外科医生。
有人把神经外科手术称为“刀锋上的芭蕾”,那么,在刀锋上起舞的他们会发生哪些故事?本报记者走近了市人民医院神经外科医生付立旗,听他讲神经外科医生鲜为人知的故事。
显微镜下
鲜为人知的惊心动魄
“准备,送弹簧圈!”10月19日10时许,市人民医院介入手术室内,静得可以听见呼吸的声音。显微镜下,付立旗穿着约30斤重的铅衣,带领团队,正在为一名50岁的动脉瘤患者进行经皮穿刺动脉瘤微弹簧圈栓塞术。
一天前,患者突然出现剧烈头痛,伴随着恶心、呕吐,很快昏迷,被120急救车送入市人民医院神经外科,诊断为蛛网膜下腔出血,而引发患者颅内出血的原因,便是颅内前交通动脉瘤。动脉瘤的凶险有如脑袋里装了一个不定时炸弹,第一次出血死亡率达25%,第二次破裂死亡率为60%至70%,第三次出血死亡率高达96%。
几十年前,医生对于动脉瘤是束手无策的,只能用药物保守治疗,患者也只能听天由命;随着医学发展,患者可以进行开颅手术,对动脉瘤进行夹闭。紧接着,另一种技术更为高端的手术诞生,那便是微创介入手术,而付立旗对患者进行的正是这种手术。
与传统开颅手术相比,微创介入手术对患者的脑组织没有损伤,术后恢复快。可是对于医生来说,微创介入术无疑是在针尖上起舞。
付立旗将直径0.5毫米的导管从患者的股动脉插入,经由心脏、颈动脉,最后送入颅内病灶部位。紧接着,还要送入像灯丝一样细的微弹簧圈,这些弹簧圈将被释放到动脉瘤里,将瘤囊塞满,危险才算解除。动脉瘤血管壁薄如蝉翼,不动的时候都易破,再往里送导管、导丝、微弹簧圈,危险可想而知。手术过程中一旦破裂,相当于二次出血,情况十分凶险。
付立旗与团队配合默契,在扩大4倍的显示器下,以每一步零点几毫米的速度往前推进着导管。除了要应对“路途”中的突发状况,他必须要做到手不能有一丝抖动,因为一丝抖动都可能是致命性的。付立旗屏气凝神,汗水早已浸透了铅衣下的手术服……
30分钟后,手术顺利完成。患者术后第二天清醒,转危为安。很少有人知道,这场手术有多凶险。
为及时抢救患者
24小时处于备战状态
“动脉瘤的血管跳一下,我的心就跟着跳一下,自己默默数着这种节奏,提醒自己不能失误。”今年52岁的付立旗是市人民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从医29年,他的眼神中,透着医者的一份严谨。
1999年,他完成了我市第一例动脉瘤介入栓塞手术,2000年完成我市第一例三叉神经痛微血管减压术以及省内第一例脑血管畸形栓塞联合术,2002年完成我市第一例颈动脉支架成形术,2016年在我市首次用电刺激唤醒植物人……每年他平均要完成手术200例以上,其中高难手术占四分之三。
在神经外科,每一次高危的手术无疑都是在与生命赛跑,这条跑道没有尽头,亦不允许有失误。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专家,每台手术也仍是一次挑战,付立旗常常因此失眠。
一周前,科里收治了一名74岁蝶骨嵴内三分之一肿瘤患者,这是脑膜瘤中比较凶险的肿瘤。检查结果显示:患者脑肿瘤被3根动脉血管和视神经、动眼神经包裹了起来,手术过程中碰到任何一根血管和神经,都可能致死或致残。
付立旗带领团队查阅文献,反复研究手术方案,晚上,他辗转反侧,反复在脑里子“做”着手术。然而,情况比想象的糟糕,手术过程中,付立旗发现肿瘤周围除了动脉和神经,还有3根静脉血管紧紧缠绕着,而他们要在这纵横交错的血管与神经中将肿瘤清除,每一步操作都如履薄冰。他们用了3个多小时,才将3厘米大的肿瘤精准地切了下来,保证了患者的预后效果。
“科里患者一般发病比较急,也比较重,我们24小时都处于备战状态。我有职业性高血压,上高危手术前,怕自己血压因为紧张而升高,我一般会提前吃一片降压药。”付立旗说,手术时他的手很听话,可是下了台,高度紧张后放松下来的手有时却会抖个不停。
付立旗做过最长的一次手术达14个小时,每逢这样的大手术,他都不敢喝水。术中不能及时吃饭,血糖过低时,他就用吸管喝一杯糖水。付立旗一直坚持早起游泳,因为对于他来说,充沛的体力不仅关乎自身健康,还是救命的资本。只有身体好,他才能承起不透气的铅衣,承起高压手术的负荷,承起救死扶伤的责任。
一直“奔跑”
就怕救不回患者的命
从医这些年,付立旗最不能忘记的不是把患者从死亡线上抢回后,收到的一面面锦旗,也不是一次又一次突破技术的喜悦,而是一个死亡患者家属下跪的瞬间。
“一位70多岁的老人突发脑出血,很重,我们尽力了,但情况依然很不好。”付立旗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情景,老人的老伴儿求他,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再保老人两天的命,因为他们远在外地的儿子正在往回赶,她想让儿子见父亲最后一面。一连两天,付立旗没有回家,一直看护在老人床边。赶到医院的儿子看到了父亲最后一眼。父亲走后,儿子跪在了付立旗面前,感谢他拼力救了父亲的命。
“没有哪一名医生不希望把患者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然而医生没有让每个患者都起死回生的能力。”在神经外科工作这么多年,见证死亡对于付立旗来说,已不是一两次了,很多患者没有送到医院,就已经走了。这也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怎样能抢回更多人的命?付立旗说,都说外科医生无惧,其实他们也会害怕,害怕的不是每台手术要承担的风险,而是害怕救不回患者。
虽然,目前付立旗的多项微创介入治疗技术都处于省内,甚至国内领先地位,科研成果多次在省市获奖,可他每天仍然坚持学习:“医学在不断进步,只要从医,就一天都不能停下脚步。”
在付立旗的办公室,锦旗和证书都被塞到了柜子里,只有一个刻着“悬壶济世”的葫芦摆在桌子上,那是一名脑膜瘤患者送给他的。付立旗说,这几个字时时鞭策、提醒着他肩上的责任有多重,向前奔跑的脚步不能停。而这不仅是他的状态,也是每一名神经外科医生的状态。